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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波澜的前兆

5、波澜的前兆

叙旧还没结束,病房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和护士们谈话的声音。我想,也许到了护士来帮她打理卫生的时候了,为了不影响到她们我从地上站起来准备离开。推开病房的是一个男生,中等身高一身黑色衣服,手上抱着一束玫瑰花。在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鲜红的玫瑰从他手中摔落,我刚踏出一步他便跑出了病房。

“等等!”我冲向走廊的时候他已经跑开了几十米远,中间还撞倒了一名刚好站在路中央推着运输用推车的护士,推开了不少路人。只追了两三秒,我就已经找不到他的踪影了。走廊没有宽敞到可以让人全力奔跑,拐角又多。真要放开了追他也只会给医院添麻烦。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扶起刚才被他撞倒的护士并向她道歉,接着开始从地上捡起被撞的散落在地的医疗器具和不知道写着什么的资料。

“没事,就是脚有点扭到了。啊你是昨天来休息室的?” 是昨天去休息室中借凳子时刚好在的护士吧,长相我到时没记住,看她年纪不大可能是实习一类的,大概比我还要小一两岁。

“你记性真好。就那么一小会儿都能记住我。”

“长得那么帅,当然一眼就记住了。”

“你说笑了,脚还好么?”

“恩,还能走路,一会让人看看就行。刚才那个是你熟人么?”

“算是吧。现在要去哪?你脚不方便,我帮你把东西推过去吧。”

“那谢谢了,我给你带路。”

“要不你也坐上来?我一起推着。”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太丢人了还是算了!”护士没好气的回应我的玩笑。改而又向我提出了问题。

“你跟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啊?”

在刚才她说话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她知道一些关于刚才那个男生也就是Y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假借推东西为由和她一起行动。她是护士这里时医院,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大本营,能帮她的人有的是,哪儿轮得到我。本想从路上一点一点的问不过没想到她会没有一点防备自己提出来。看来还是年纪小的女生更好相处,既可爱又纯洁,不像昨天那个医师说起话来全是心机。

“我们以前是同学,不过很久都没见了。听你这口气,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他可是个出了名的怪人。”

“哦?还有这种事,说来听听。”

“那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张扬是我说的啊。我才来不久,也都是从别的护士那里听来的。他经常来看的那个患者好像是十年前就入院的,刚入院一年的时候就已经判明了是脑死亡没有在醒来的可能性了。患者父母好像都在车祸的时候过世了,其他的家属都同意让患者安乐死了可就是他一直不同意,一直保在她病房里,闹得医院和患者家属都没办法。你想想都肯定醒不来了,他还硬是不让患者早点解脱,反正我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后来家属也不管了,患者的住院费什么的也全是他自己出的,这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一直拖到现在现在还是不让患者接受安乐死,经常来探望患者。从好记年前开始患者爷爷奶奶都不来了,说是看见只会更伤心。我看也是,你说让患者这么赖着有什么意思,我看他根本就是脑子不正常了。”

“是么...”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忘了你们还是同学来了。”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固执,既然他这么觉得就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吧。我也想问问的,不过他好像不想见我。”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劝劝他。都十年了,病人早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根本不可能再醒过来。别说脑死亡了就是植物人也没有隔这么久还能醒过来的。”

帮护士把器具推到地方后我离开医院,在周围随便吃了点午饭。时间差不多是上午11点距离集合时间没差多久,于是我到路边的饮品店随便点了一杯廉价咖啡。这种日本除星巴克以外并不常见的街头饮品店在中国到处都是,大概是从我小学时候开始一下就多了起来,最开始一杯奶茶只要一块两块,现在一杯贵一点都到了二三十块钱。喝完咖啡,我在11点半左右的时候提前来到了潮的病房。

“大哥哥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恩,事情提前忙完没地方去了。”

“哼!我还以为是想早点来看我呢。”说实话,我抓不太准要怎么和潮对话,虽然外表是小学生一样的孩子,可内在应该是名副其实的19岁少女。从12年前就开始住院的潮应该没有太多和人接触过所以应该偏向小女孩,可不怎么和人接触的同时又再看一些文学书籍那就应该更偏向大人。左想右想我都判断不出潮的心里年龄,内在的潮就是更偏向那一边呢?看着有点生气的潮我开始犹豫起来,我不一点都不擅长哄小女孩,书里没怎么见过啊。

“当然也是想来早点看你了,不然我就在外面待到她们都来了。”

“你居然还要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么!”本想说点好话哄哄她结果好像起了反效,这么来看潮还是要更偏向小孩子么?昨天因为潮表现出的成熟端庄和我的心不在焉,让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理年龄。这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吧,今天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天那种陌生的距离感。真不是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会,超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会躲着你。”

“真的么?”“什么?”

“你不是说我可爱么!”

“啊,当然..当然是真的。”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不理你了。”

“那个,你刚才在看的那个是漫画么?”

“恩是C子拿来的,她从小就一直喜欢这个为了让我不无聊就带了很多过来。大哥哥吃过饭了么?说好的时间不是下午一点么?”

“下午一点?我听到的是中午啊,我还以为是12点。”

“是C子没有讲清楚么,我都给她讲过要说清时间了。因为十点到下午一点都是必须休息的时间,不然又要被吵了。”

是这样啊,那就一定是E子故意说是中午让我错以为是十二点集合了。

“是么?那我在这会打扰到你吧,我再出去逛逛一点再来吧。”

“别!...那个...休息其实也不用睡觉,我才刚起床没多久。只是不可以活动,不能太吵。现在出去外面那么热,就待在这里吧。”

“好吧,那你就好好躺着再睡一会吧,我尽量不出声打扰到你。”

“......旁边有人我会害羞的睡不着的。”

“果然我还是出去吧。”

坐在病床边看着一名十几岁的少女睡觉,还不能发出声音。光是想想就要被这尴尬的气氛给压垮了。

“不行!...那我尽量闭着眼休息,大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吧,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随便什么都行,在没有比随便什么都行还要难的点餐了。我想了又想都没觉得好要讲什么,格林童话?伊索寓言?堂吉诃德?总不能讲谁都知道的白雪公主灰姑娘吧?考虑了再三,想起潮昨天看的蜘蛛之丝和刚才拿着的漫画,我尽可能的拼凑了一个潮可能会喜欢的,又适合她听的故事。

“那我记随便讲一个吧。

三千年前在印度有一个叫做拘萨罗的国家,和当时的摩揭陀国并称当代最强的两大国家。拘萨罗的国王,波斯匿王在刚登上皇位时想迎娶一位释迦族女子作王后,于是派遣大臣去迦毗罗卫国去求婚。波斯匿王命释迦族送一名公主入宫与他成亲,可释迦族因种姓高贵,觉得不应与下等种姓配婚。但奈何拘萨罗国国力强大,波斯匿王性情暴恶,释迦族人不敢得罪。所以摩诃男尊者就让家中一位貌美的婢女扮成他的女儿嫁给了波斯匿王。

不久后释迦族的婢女茉利夫人成了拘萨罗国的王后生下了毗琉璃。

毗琉璃八岁的时候波斯匿王让他去找摩诃男学习射术,琉璃王子就乘着大象和仆人一起来到了摩诃男家中,摩诃男便召集了五百名童子陪他学习。正巧城中释迦族人修建了新的讲堂想请佛和僧众去接受供养。于是琉璃王子就带着五百陪童一起去了讲堂。

跑进讲堂的琉璃王子,登上了敷设在讲堂里的狮子座(释迦摩尼宣法的坐席)释迦族人见后大怒,辱骂其婢女之子把他赶出教堂。在故乡受到族人羞辱的琉璃王子立誓长大后要登上王位,报复释迦族人。而不久后琉璃王子果然登上了拘萨罗国的王位。

登上王位后的琉璃王虽然几次三番受到阻拦可最终还是攻入了他母亲的故乡迦毗罗城。”

差不多到这里是《长阿含经》的内容之后琉璃王在迦毗罗城中屠杀释迦族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又选了五百名释迦族女性作为侍女,结果侍女宁死不屈辱骂琉璃王「谁会给女奴的儿子当妾」而后被琉璃王怒斩手脚埋入深坑。琉璃王与释迦族的因果业报连佛陀都无力阻止,而琉璃王和他的军队也因業果而死于七日之后。当然后面的故事并不适合讲给潮,所以我就在这里吧它们截掉了。

“在琉璃王的军队中最骁勇善战的是一名叫做亚塔拉的战士。亚塔拉身材高大长相丑陋,父母在他还小的时候被为了减少多余人口的军队用大象踩死。会对他温柔的,只有在他小的时候捡他走的琉璃王子和琉璃王子的母亲,所以亚塔拉也一直把茉利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琉璃王攻入迦毗罗城后把释迦族人都关进了奴隶专用的牢房,同样把隐瞒身份嫁给波斯匿王的母亲也一同关了进去。一日,收押释迦人的牢房突然被感染了瘟疫。为了防止瘟疫蔓延,琉璃王不得不下令焚烧掉他母亲所在的牢房。

而知道了此事的亚塔拉,却冲进牢房将茉利夫人救了出来。他带着茉莉夫人决定离开军队去别处生活,可不久后茉莉夫人也死于疫病。就这样,失去了生存意义的亚塔拉选择了自己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可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在河边坐禅的悉达多。便跪在他身前道

「我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我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

悉达多反问「为何你会觉得不幸?」

亚塔拉说「我的父母都死了,被大象踩死了,另一位母亲也死了因为 疫病死了。」

而悉达多对他说「那么,比起你,你的父母不是更加不幸么?」

亚塔拉爆发出了心中的不满又问向悉达多「告诉我,琉璃王子杀了我的母亲,只因为她曾是奴隶。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受到惩罚?为什没有人因此而愤怒。」

接着悉达多闭着双眼回答「那么,琉璃王不也在痛苦中挣扎么?身为王子母亲却是奴隶,被迫对自己的生母见死而不救。他承受的痛苦岂不是要更深么?杀人无数,又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这份后悔之情将会一直伴随他的余生。琉璃王不才是那个沉浸在悲伤之中日渐憔悴的人么?又有谁能说琉璃王不是一个不幸的人呢?大家每个人都怀抱着自己的那份痛苦和悲伤活着。你应该可以明白,你在承受着痛苦。所以你比谁都能了解他人的痛苦。在你守护中死去的你的母亲,还有那些一无所知便被烧死的奴隶们不是更加不幸么?」

听了他的话后,亚塔拉跪在地上痛哭「所有人都是不幸的,那么为什么人们还会存在于这个世上?人为什么活着?」

于是悉达多这样回答他「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七天之后就去世了,但我的母亲现在也还在守护着我。因为母亲将我生下,所以我才能在此处与你相遇。就像树木花草,山川河流就在这里一样,人诞生于这世上也是有意义的。在大自然中所有的一切都接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纽带。如果你不在了的话,一定有什么东西会错乱吧。你在履行着你重要的职责,一定有因为见到你而得到救赎的人。在你刚来到这世上的时候,你的父母是多么的高兴啊。琉璃王的母亲被你崇敬着不也该是很高兴的么?琉璃王不是因为你能温柔地对待他的母亲而从心灵上得到了安慰么?」

就这样被悉达多打动了的亚塔拉重新找回了生存下去的渴望。恳请悉达多能够收下他作为弟子。好了讲完了。”(对话部分摘自佛陀无尽的旅途)

——————————

当故事讲完的时候已经到了近十二点半,看上去虽然是很短的一段故事实则是因为我懒得全都写下来,中间省略了很大一部分。像是悉达多在修行之路上的故事,释迦摩尼几次阻拦毗琉璃王的故事等等,在文中都没有记录下来。

故事讲了快四十分钟,期间潮当然没有遵守闭上眼睛休息的约定。

为了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我时不时就会抬头看上她一眼。潮时而平躺,时而侧躺在床上,头朝向我。两只小手从被子上方探出来拉住被边。每当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都会把被子拉上去盖住大半个脑袋,只露出眉毛和银色的长发。我的视线一移开,她就又会从新把被子拉下来看着我。在这四十分钟里我们如此反复了数次,简直就像是个机关玩具。我都不知道潮究竟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讲话。

“大哥哥的声音真好听。”

“我还是头一回听到啊有人这么说,谢谢夸奖。”

“我可不是在说客套话,跟你不一样的!”看样子是还在为了刚才夸她可爱而记仇呢。当然说她可爱是真心话,不过夸人之后被人回问是不是真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样,这个故事你还喜欢么?昨天你好像是在看芥川龙之介的散文集吧?如果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也可以给你念一些散文什么的。”

“喜欢。不过佛教的故事讲的都是大道理,我更喜欢单纯一些的。听故事和看书不一样,光是大哥哥的声音就把脑子装满了,根本不想去考虑别的。”

“是么,我还真不知道。”

也是,很少会有人喜欢听这一类的故事。现在越是年轻的一代就越对宗教学抱有抵触感,神是不存在的,就连小学生都知道。因此一旦牵扯到神佛都会在「理解」之前先打上说大话忽悠人的标签。从小妈妈就信佛,在我高中之前一直觉得「信仰」是愚者的象征。那些学佛念经的人说出来的话我都全当是放屁忽悠。还因此为了唱反调在小学的时候刻意读完了圣经,可就算读完之后我也还是提不起什么信仰之心,因为文艺复兴之后人们更是向往追求精神上的自由,摆脱封建束缚,我便更加觉得信仰是多么的荒唐。一直到思想成熟,懂得之取其精华不抱偏见时才明白了佛经和圣经的有趣之处。

“大哥哥真温柔,特意讲这个故事是为了我吧?”

在潮让我随便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刚好想到了这个,能够支撑人们心灵的都是都是漂亮的谎话。虽然我对手冢老师笔下的悉达多不抱赞同,但不得不说的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正是这类作品。考虑到潮的现状于是我选出了这个故事。

“上午发生了一点事,刚好让我想到这个了。”

“那就算是我这个从生下来就注定踏不出病房,只作大家的累赘,害周围的人伤心的生命也有意义么?”

真头痛,关于潮的事情我只了解大概。讲出这个故事只是为了稍微能让她看的更开,可对于她的问题我却想不出如何回答,简直就像是在扫雷,不管说什么都可能猜到地雷,害她更伤心。所以我只能勉强扯开话题。

“当然了。大仲马曾这么写过。人类的智慧都包含在两个词里「等待」和「希望」。我想你在病房里的时间一定就是为了等待。只要你自己不放弃,病也一定会好过来的,至今为止承受的痛苦一定都是为了得到幸福才做的等待。”

对潮一无所知的我,讲出了无稽又荒唐蠢话。潮从被窝中爬出来坐起,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泪滴。

“大哥哥,过来这边,我眼睛里跑进沙子了好疼。”

望着因为我的失算被弄哭的少女我不假思索地就跑到了她床边,弯下腰拿开她擦拭眼睛的手腕,手掌捧起她的脸颊用右手的大拇指轻轻拉下潮的下眼。潮的双眼满是泪痕,一滴一滴的眼泪直接滑落在我拇指。有沙子的话一定会随着眼泪流出来啊?不对,在那之前窗门都闭着干净整洁的病房里怎么会有沙子?又怎么会有风呢?

还没等我回过神,潮的双手绕过我脖子把我拉向她的脸颊,出乎预料的攻击根本没能让我有避开的时间,接着温软的双唇贴在了我嘴边,潮闭起双眼从她双手传来的力气慢慢加大。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唾液,我讲了半天故事后干燥的嘴唇也变得湿润起来。

“咦?大叔你已经....。”

最尴尬的场景,最糟糕的时间。好死不死在潮刚放开缠绕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贴合的唇瓣还未能分开的时候,C子推开门来到了房间。潮紧闭双眼坐在床头双手抓着床单,我弯下腰一只手托起她的面颊,探出脖子亲吻着她的双唇。C子看到的一定就是这幅画面吧?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潮的行为让我心中提起了一丝怒意。

“如果就这样留着初吻就死了的话我就太可怜了。”

在我的嘴唇与潮分开,打算对她开始训斥说教时,潮微弱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怒气也在瞬间释然。就算对方再怎么可爱,和所爱之人以外的人接吻这种事我也做不到。被不喜欢的人亲也只会感到生气,虽然我几乎从来没有动过气,但也不代表我不会生气。在极个别的问题上,我也有着不愿被人介入的底线。只不过在日常生活中,他人根本没有有机会触碰到这条线而已,因为我总会和人保持绝对不会被触碰到底线的「距离」。

压制住差点想要发作的自己,我僵硬的回过身,身后站着恨不得立马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的C子。

“那个,C子小姐,可以的话请您能先听我解释。”

“問答無用!死ね!(没有那个必要!死吧!)”

之后一直到,被格斗技的拳风掌雷声惊动的护士门赶到病房之前,我都在单方面承受C子的残暴攻击。

在收到护士门的严重警告后,C子才开始消停了一些,放下了对我的杀心,可从她身上传来的浓郁杀气却一点都没有消减。

C子冷静下来后,坐在床边的潮才开始向她解释。“因为潮突然眼睛痛,我就过去帮她看了一下,结果不下心脚滑亲到了潮。”似乎这就是她的说辞。“在不小心亲到的瞬间,C子刚好进入了房间,只是一个单纯的误会,而且C子看错了亲到的是脸颊不是嘴唇所以没关系。”

潮本人这么说了后,C子也没有继续怀疑。只是对我抱起了更浓的杀机和戒心。

“ラッキスケベ?(幸运色狼。指总是因为事故而和女性发生身体接触的人,因为是无法避免的事故,本人也是无意所以很难去责怪。)你是女性公敌么?”

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人,毫不夸张的说,就算真的存在也早就被周围的女生,或是她们的男朋友活活打死了。如果有人碰了我女朋友,就算是意外,我也会忍不住去教训他一顿的,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也不会有就是了。

“冲动是魔鬼...消消气,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实际上这句话也是对潮说的。

“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S哥哥吧?”

“S哥哥?”

潮突然对我该了称呼,让C子更加狐疑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好这时候E子的降临给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来晚了。”

“喂!明明说好的一点集合,你为什么告诉我是中午?”

“一点不是中午么?麻烦你再去复习一下小学中文。”

“一般人说的中午都是十二点么!谁知道你的中午还有两小时的浮动空间啊!”

“帮你制作出了和美少女两个人的独处时间,你要感谢我才对。”

果然是故意的,刻意制作出了我和潮的独处时间?我开始揣摩E子的想法,可立马就放弃了。因为无论想到什么,都会是脑补出来的幻想罢了。我根本没有,能够推测出她想法的依据和信息情报。她的一切都像是个猜不透的迷,时而是让人刺骨的冰山,时而是令人畏惧的恶魔,时而是高贵迷人的大小姐,连我都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她。不过这一点我也一样,和不同的人在一起,用出不同的伪装。人本身就是充满矛盾的生物。

“对了大叔,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设定,你能不能再帮我改一改啊?”

“我拒绝,我可不想当兜裆布画家。你自己想啊,你不是要当漫画家么?”

万一C子真的成名了,对她的作品添添改改的我岂不是要被粉丝臭骂么?作品好了夸的都是C子,作品烂了全是我修改的黑锅。虽然我对这个倒是不太介意,可毕竟我又不可能帮她改一辈子,她总要自己学会的。

“兜裆布画家是啥?大叔你也会画画?”

“啊!我知道是达尼埃莱吧?”

“潮真聪明,再看看你妹妹,明明是学画画的却还不如你懂的多。”

“都说了我才是姐姐!还有达尼埃莱是谁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请快向达尼埃莱道歉。”

你可是学画画的吧,虽然我的话带着明确的贬义,可是这借用典故才这么说的,本身并不抱有恶意。但被一个明明是学画画的人说怎么可能会认识,再怎么是达尼埃莱也是会伤心的吧。

“ 达尼埃莱里恰莱利,又名达尼埃莱达沃尔泰拉。是文艺复兴时期时期意大利非常著名的一位画家,同时也是米开朗基罗的弟子。再怎么说你也不会连米开朗基罗都不认识吧?”身旁的E子开始细心地向她讲解。

“哦这个我知道,那兜裆布画家是什么啊?”

“米开朗基罗曾受命,在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绘制了一副油彩壁画,就是无人不知的巨作名画《最终的审判》。在...”

“最终的审判是什么?” C子的一声疑问打断了讲解。

想也不用想E子现在的表情肯定非常精彩,刚说完无人不知就被C子的一句话打了回来。不过《最后的审判》真的是一副让人有生之年想要亲自去看一眼的名作。如果不去看一眼一定会成为人生的遗憾,为了实现去梵蒂冈旅游这个目标我要从新开始攒钱才行。

“《最终的审判》是!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里面的!一副!油彩!壁画!”E子的声音伴随着奇妙的顿句和波动,回响在了房间之中,随着每一次的断句,C子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想来是发现了自己不该插嘴。

“哦....哦哦......。”听到她的回答后E子舒了口气,又继续开始了讲解。

“《最终的审判》是一副耗时六年,描绘了四百多名人物的巨作。整体分为四个阶层,画面的中间第二阶层是向死者降下审判的耶稣。耶稣的左边是升入天国之人,右边是堕入地狱之人。耶稣上方的第一阶层是描绘着天使的天国。第三阶段耶稣的脚下是接受裁决的人们。第四阶段表述着地狱和将亡灵带入地狱的冥河的摆渡者卡隆。达尼埃莱会被称为裤衩画家也正是因为这幅《最终的审判》,因为米开朗基罗并没给他们画上衣服。《最终的审判》中出现的人物皆为赤身**,生殖器官醒目可见。教堂对基督教而言是圣神别侵犯之地,所以当时的枢机对此十分不满几次三番的为难米开朗基罗认为这是对神的亵渎。而对于枢机的发难米开朗基罗就把炼狱中上身被蛇缠绕,**被舌头啃咬米诺斯画成了枢机的长相。让他在地狱里后悔不能理解自己艺术的罪孽。

之后枢机找到了保罗三世向他抗议,结果保罗三世却回答他「别说是炼狱了,我在地狱里可没有一点权力」。不过可惜的是《最终的审判》还是没能以原本的姿态一直保留下去,在米开朗基罗死后教皇便让达尼埃莱给最终的审判中的人物们画上了四百多条裤衩。所以被人们戏称为裤衩画家。在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里的《最终的审判》需要修复的时候,人们也在不断的争论要不要吧裤子都给去掉,在当时的艺术界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愧是E子老师,讲得真棒!有没有在毕业以后当教师的打算啊。”

“教师么?没准还不错呢,如果能毕业的话我会考虑的。”

“又在开玩笑了,E子老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毕不了业。哦!我知道了难道是因为旷课次数太多?”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我的单位早就溢出来了。”

“是么...。”

总之E子那一脸自豪又带着些玩味的表情令我十分不爽。

结果一直到了下午三点除了嬉笑闲聊以外我们又是没有干任何事情。潮渐渐开始习惯了我们四人之间的空气,E子也在留意不让话题走向她们插不上嘴的级别。基本上我全在担任应付和吐槽的职位,毕竟我算得上是全能选手,看脸色缓和周围的空气还是比较拿手的。

午后三点,潮的病房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C子她们的「家属」也就是C子曾说的,已经断绝了关系的亲人。

进来的是一对夫妇,两人都有四十岁后半,和我父母差不多年纪。男的穿了一件条纹衬衫,左手撑着米色西装,下身是西装裤加咖啡色皮鞋。还带有一块银色手表,不过藏在袖桶里看不清楚,大有一股绅士风范。她的女伴一头乌黑的盘发,带着一双银制钻石耳环和项链好像还是一对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一点也不输给我那天天早晚敷面膜,每天都要用莫名其妙的电子仪做美容一两个小时的的老妈。穿的是一件深蓝色和白色交加的连衣裙,看上去就是南极冰面不规则破碎在其中露出了深蓝色的大海。脚上穿的是长高跟鞋,手上戴着钻戒,胳膊上挎着LV的高价皮包。

“诶呀,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看你啊。”开口的是中年女性,好像对我们的存在而感到惊讶。我和E子在她眼里大概就和凭空多出来的一样把。按从护士那里听到的事情来看,会来看潮的人也就只有他们和C子。

“叔叔好,阿姨好。我们是C子的朋友。”我和E子一起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C子和要藏起来一样站到了我身后。

“你们来干什么?”

“C子!对叔叔他们怎们能用这种口气。”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来了么?”

“我们只是来看潮的。”

“是呀,是潮的主治医师通知我们的。这有外人在说话不方便。你让他们先出去?”

“不用,该出去的是你们。”C子的语气非常坚决,看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C子上次我们说的话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我们是有不多的地方,不过那也是因为你是一个女的,无依又无靠,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要好好想要这也是为了潮。”

“就是,你一个小丫头不懂的多了,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看来我们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们谈话呢,S我们出去。”现在的气氛相当糟,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更好。但E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明显有她的考虑,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和E子一起在外面等着。等有了什么动静再进去也不迟,反正房门不会锁上。

在我们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明显都一直锁定在E子身上,一个从眼神中便能看出来是在压制着**,就和盯着女高中生短裙短裙的上班族大叔一模一样。另一个眼神中充满了妒忌,不是因为老公盯着别的女生看而妒忌,而是让人感到更加污垢的出自于本能上的妒忌。没办法,E子就是这样的女生,对于身处下层社会的我们而言简直就是高不可攀的艺术,对于连「美」都无法理解的粗人来看就是一个充满了魔力,能引出人所有贪婪和欲望尤物。光是待在E子身边我就要承受各种来自心理上的压力。

“他们就是C子说的断绝了关系的亲人吧,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有意思?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更聪明的男人。不过也不怪你,给你一个提示吧,他们身上没有和他们相称的气质。”

“气质...。”我隐约能察觉到E子想说的是什么,的确在他们身上我也发现了一丝违和感。那就是他们并没有那种属于中上流社会人士必有的一种气质。可这一点应该并没有太多值得奇怪的,钻石王老五又不少见。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一定有问题?”

“直觉。要不要跟我打一个赌?反正只要问一下潮立马就能验证我的想法。”

“问什么?”

“用自己的双眼去发现、用自己的双手去确认、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用自己的灵魂去感受。这可是常识,年轻人。”

“我可没有你那么神奇的直觉,既然知道的话直接告诉我不久好了。”

“那只是因为你不够细心而已,自己去想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吝啬于在思考上花费时间呢。”

“不想说还要绕那么多弯子吊我胃口。”

在我心中感到的违和感,被E子的话语不断扩大,形成了一股浓烈的不安。紧接着我开始考虑起来,这股不安的原因。就算E子的直觉是对的,那也和我们是毫无关系的事情才对。比起这一点,我更在意C子和他们关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极端。

不管哪一样,现在的我都抱着一大堆的问题,这些问题将我压得我喘不过气,一时难以消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问题就是,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变的密切,至少我变的会因她们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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